在距离英国“脱欧”过渡期即将结束之际，欧英未来关系谈判终于迎来突破。12月24日，经过通宵达旦的文本修订，欧盟与英国谈判代表就包括贸易在内的一系列合作细节达成一致。当天下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和英国首相约翰逊分别在位于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欧盟总部和伦敦唐宁街的首相府举行记者会，宣布协议达成。12月26日，欧盟和英国公布了长达1246页的协议文本，涵盖商品和服务贸易、投资、竞争、渔业、交通、能源、数据保护等诸多领域。目前，这份协议仍需双方议会批准。鉴于12月31日“脱欧”过渡期将结束，预计英国及欧盟将批准从明年1月1日起到2月底临时实施该协议。

 

　　双方多番角力后妥协的结果

 

　　欧盟和英国围绕未来关系的谈判可谓一波三折。英国虽然在今年1月31日就正式退出欧盟，但为确保双方经贸关系正常有序展开，设置了11个月的“脱欧”过渡期。在过渡期内，英国继续留在欧盟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内，和其他成员国一样，遵守欧盟的所有规则，但不参与欧盟决策。

 

　　从今年3月起，欧英双方展开以贸易协议为核心的未来关系谈判。双方很早便就贸易协议草案约95%的内容达成共识，但在捕鱼权、公平竞争环境、履约管理这三大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一直难以弥合。

 

　　冯德莱恩表示，谈判之路漫长而曲折，但欧英双方最终还是达成了一份“公平和平衡”的协议，该协议“可以保护整个欧洲的利益”“这对双方都是正确而负责任的事情”。约翰逊表示，英国将从明年1月1日起实现全面的政治和经济独立，“我们拿回了法律的控制权，重新掌握了国家的命运。”这份协议“为英欧关系带来新的稳定性”“对整个欧洲有利”。

 

　　“协议达成是双方多番角力之后在现实考量面前妥协的结果。欧英双方都有达成协议的强烈意愿。谈判一度陷入僵局的根本原因是各自都想谋求利益最大化，并为此态度强硬地划定了所谓红线。”卡内基欧洲中心访问学者彼得·凯尔纳对本报记者说，欧盟最大的关切是“公平竞争”，避免英国享受欧盟单一市场的好处，却不受欧盟规则的约束；英国的核心诉求是主权，最响亮的口号就是“收回控制权”。

 

　　为未来欧英关系发展确定方向

 

　　这份协议为未来欧英关系发展确定方向，除了最重要的贸易协议，还包括附带的渔业、执法、运输、法律以及数据协议等。协议达成对于受疫情冲击的欧英经济而言无疑是个利好，为众多企业带来确定性。

 

　　根据贸易协议，双方将继续享受零关税、零配额的贸易待遇，这超过欧盟此前和加拿大、日本达成的贸易协议，避免了大规模贸易成本增加。即便如此，双方之间的贸易流畅度与英国留在欧盟单一市场相比仍不可同日而语。

 

　　在备受关注的渔业问题上，欧英商定了共同协商管理欧盟和英国水域鱼类种群的新框架。在2026年6月前的过渡期内，欧盟在英国水域的获准捕捞量将逐步降低25%，之后，双方将每年协商捕捞额度。此外，在能源、司法、英国参与欧盟项目、争端解决机制等领域，协议也作出了安排。

 

　　公平竞争方面，双方将在航空、商业补贴、劳工权利、环境和执法方面建立共同标准框架，一旦出现纠纷，将有一个独立的争端解决机构来解决，英国不再接受欧洲法院的管辖。

 

　　北爱尔兰将留在欧盟单一市场并遵守欧盟法规。这将意味着，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的爱尔兰与英国之间的陆地边界将一直保持开放，从而使内部市场得到保证。

 

　　这份协议还需要双方根据各自法律程序批准。据媒体披露，欧盟将批准该协议临时实施。明年初，欧洲议会将对该协议进行表决。英国方面，英国上议院和下议院将在12月30日进行表决，约翰逊所在的保守党在下议院占多数，预计不会受到很大阻碍。

 

　　“脱欧”带来的影响远未终结

 

　　“我们叫做开始的往往就是结束，而宣告结束也就是着手开始。”在协议达成后，冯德莱恩引用英国诗人艾略特的名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分析认为，虽然英国与欧盟就未来关系协议达成一致，但是未来仍然有很多细节需要双方协商。“脱欧”对欧盟和英国带来的深远影响远未终结。

 

　　英国工业联合会总干事托尼·丹克表示，该协议为英欧双方促进经济恢复“缓解了巨大压力”。德国汽车工业协会主席希尔德加德·穆勒说，双方达成的协议是目前对未来关系所能做的最好安排，为欧洲众多行业带来确定性。

 

　　英国“脱欧”对欧洲一体化进程来说无疑是一个挫折，其对欧洲地缘政治的影响将是长期的。“面对这项协议，欧英双方皆大欢喜。但欧盟历史上首次出现成员国退出，还是需要认真反思的。”凯尔纳说，“有协议脱欧”虽然化解了欧英贸易关系断崖式崩塌的风险，但没有解决双方面临的所有问题。

 

　　分析人士指出，鉴于欧盟和英国在经济、贸易、安全等领域对彼此的依赖程度并不均衡，“脱欧”对英国的打击无疑更大。据英国政府预算责任办公室此前预计，在达成协议的情况下，英国经济15年内将比留在欧盟萎缩4%。此外，“脱欧”引发了英国内部，尤其是苏格兰地区的不满，在一定程度上或加剧该地区分离主义倾向。英国苏格兰政府首席大臣、苏格兰民族党党魁斯特金在协议达成后说：“‘脱欧’违背了苏格兰人的意愿，没有协议可以弥补‘脱欧’带给我们的损失。现在是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欧洲国家规划未来的时候了。”

 

　　凯尔纳表示，英国与欧洲大陆关系错综复杂，再完美的“脱欧”也恐怕难以理顺彼此的关系。“在从盟友变成伙伴的道路上，双方有很多需要调整和磨合之处。从这个角度讲，现在其实并非‘脱欧’的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